紐約冷都女觀察日記 - New York Observation Diary -

自她挨我一板後，所有青春期少女的叛逆，她一樣不缺

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，我仍為當時不當的虛罰而懊悔不已!因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，我扼殺了一個國一女生的前途，這是我任教生涯中永遠的痛! 我不曾忘記她的名字：「柔苑」，長得清清秀秀，功課不錯，能力也很強。開學後重選幹部時，她當選為班長，身為導師的我，很高興有這樣的左右手。平常她把班上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，連誰和誰鬧彎扭，都能加以排解。那一次，是因為有人來通知，班長和坐在周圍的人一起作弊，就這樣四、五個人被我叫到走廊，每個人都坦承互相幫對方算改份數，只有她一個人堅持自己的清白。

我不斷明示，暗示「學生時代犯錯是難免的，但是必須誠實面對自己」，不過她始終沒有認錯;更糟糕的是，她倔強的神情和忿恨的眼神，激怒了我，為了顯現我的大公無私，我硬是要她伸出手心，在人群川流不息和眾人圍觀的走廊，挨我一板（我在學校裡學的那些教育理論都到哪裡去了）。

從此，所有青春期少女的叛逆，她一樣都不少：上課故意睡覺，服裝儀容明顯走樣，考卷常常空白，寫週記也隨便敷衍了事。我知道我嚴重傷了她的自尊，尤其是毀了彼此的信任，幾次找她談話，她都相應不理。

我實在不願意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就這樣毀在我手裡，我和她的母親談，可是徒勞無功，其他任課老師也說不動她，我真是又急又悔啊!

我沒有證據，她也沒有招供，我當時為什麼不能有耐心一點呢?我為什麼不能放下身段，好好安撫她，甚至說聲對不起呢?現在回想起來，這一切都是我自私地想要維護自己的尊嚴，以顧全自己的面子!

可惜時間不能倒流，不然我願意用更多的愛心與耐心對待，而且絕對不會打下那一板，我一定會牢記「規過於私室」的古訓，更重要的是：身為一個老師，當發現自己的錯誤時，要勇於向學生說「對不起」，不能死要面子!

現在，她應該已經二十四、五歲了吧!不知道過得好不好?我想對她說，對不起，那一次是老師錯了。

轉貼～自由時報 90.05.16